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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fe熄燈中】#Final:原來這就是開咖啡廳的生活啊!


一直到將鑰匙交到下一個主人手上時,心裡才終於嘆出一口氣,啊,這一切真的結束了。

該從哪裡說起好呢,關於這段突如其來的旅程。

揣著想呼吸的慾念,卻閉氣跳進俗稱夢想的海裡

不知道為什麼,開一家咖啡廳好像是很多人的夢想,但我認為夢想這個詞,比起實踐的衝動,有時候更想是逃避現實的烏托邦。

去年八月生活狀態陷入一種無以名狀的停滯,我和妹妹常常窩在房裡,講著不要去別人公司上班了,自己來開間店多好!那是一種想要對現狀掙脫,去呼吸更不同的空氣,卻又無法前進的慾念。因緣際會下看見了這間咖啡廳頂讓的消息,一開始還抱持著開玩笑的心態,誰知道大夥最後認真了,我們站在俗稱「夢想」的海洋前面,很像是老天爺把一隻手頂在背後說:「不是很常談夢想?現在就閉氣跳下去游泳吧!」但是老天爺,我不會游泳啊!

我還記得那個夏天的傍晚,剛還完拍攝服裝的我坐在華山前的廣場,吹著傍晚舒爽的風一直坐到太陽下山,思考自己究竟要甚麼?其實,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甚麼。人生裡我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可是我不是那種一股熱血往前衝、甚麼都不怕的挑戰者,相反的我很膽小,我很害怕,我不特別想追求成功但卻非常害怕失敗,而這樣的我認為是最悲哀的類型。也許凡事都需要一點衝動,混雜著不甘心就安於現狀、不承認自己就是這麼平庸,再挾帶很多的忐忑和不安,最後任性地憑藉自己大把青春,閉著氣跳下去了。我在總編輯告訴我試用期過了的那一場會議,提出了離職。

因為它,給了我和妹妹前所未有的親密時光

接下鑰匙後終於開始有熱血感湧上來,我和妹妹開始了每天往政大、內湖花市、各種店家跑的日子,腦海中有好多這家店該有的樣子,所以跟著她走進花市去認識所有室內植物,買乾燥花、在太陽下提著油漆桶和一堆工具箱跑,在店裡從清晨到文湖線最後一班捷運,為了找麻布袋在下完太陽雨的木柵市場黏膩狼狽地跑,回到店裡再像家庭代工一樣一束一束綁。

即使是從小到大睡在同一間房間的人,也沒有過這樣24小時天天膩在一起,累癱在床上睡倒的日子、因為各種意見不和爭執的時候、還有看到她過去所學的各種技能發揮在咖啡廳布置的時候,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更像被她照顧的人。如果沒有這一家店,我們這一生也許再也沒有機會這樣子如此實質親密地陪伴著彼此了。

店裡的大大小小都有她的幫忙和製作,每個角落都有她的才華在閃閃發亮,以前常煩惱做不出作品的她,我都會說這整間店就是妳最厲害的作品,因為妳永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更厲害,旁人眼裡的妳是無比耀眼的,我這無能姊姊真心替妳感到驕傲。掛上招牌的一刻,這家店真的正式成為我們的了。

朋友溫暖的探訪,其實有時候會讓我討厭自己

這段時間我最感謝的就是願意花時間千里迢迢、翻山越嶺來店裡探訪的家人和朋友,因為你們的出現常常讓我在感覺很孤單時得到暖暖的安慰。矛盾的是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的一種情緒,朋友來訪有時候會讓我討厭不夠好的這家店和自己。

坦白說,這家店其實不比市區的咖啡廳漂亮,比起來更像家庭咖啡廳;食物和飲料很簡單,比不過專業的餐廳料理;我也不是專業的餐飲背景出身,沒辦法拉出漂亮拉花、穿專業的制服服務,很多時候是狼狽不勘的阿姨樣,所以常常心裡會浮現一種很矛盾的情緒:既感動看到朋友來,卻又自卑得想要躲起來。會怕朋友不好意思指出不好的地方,會擔心他們的稱讚是客套話,會想合影留念但又討厭看到自己很醜像是大媽的樣子。

每當我出現這種自卑情結,我得換個角度想:能有這些溫暖的朋友是難能可貴。即使不夠好,即使店不夠精緻,他們每一個人都帶著暖暖的笑臉進門,從不給出令人沮喪的評論與批評,只是要給我鼓勵,甚至一群人撥出珍貴的假日來當工讀生幫忙,起了很大的治癒作用,我覺得我和這間店欠的人情太多了,真心謝謝你們的存在,讓這裡變得格外有意義。

每一份做過的餐點,雖然不敢說是最專業最美味的,卻是所有夥伴們窩在廚房和吧台試了又試的成果,這是大家努力出來的成果,所以對我來說是獨一無二的幸福料理。

咖啡廳美好背後的真相:狼狽是必須

悶熱廚房、崩潰水槽、難搞客人、腿痠手麻、用垃圾重訓、急速扒飯

除了出資的股東們和大力相助的妹妹,辛苦的還有每天一起撐住這家店的工作夥伴A跟工讀生們。雖然一開始已經做好進入餐飲服務業會很累的心理準備,但實際上每天還是很崩潰。在咖啡廳工作雖然不比正是餐廳疲憊,但是內場夥伴面臨的是冬天極冷、夏天熱到像火爐的廚房,在食物製作上也不能有任何差錯的緊繃狀態,這樣的辛苦是以前當辦公室上班族絕對無法體會的。

外場除了點餐送餐,面對各式各樣的客人要求,最崩潰的莫過於水槽裡的杯盤狼藉。內外場的痛苦與營收數字的快樂是相輔相成,所謂開店就是沒客人也煩惱、客人多也煩惱,只要生意一好,內外場就得經歷一次像是馬拉松式的折磨,看著一張張不停貼進來的單,彷彿永遠做不完,同時擔心客人等太久跑來催餐,每一次到最後都更像意志力的淬鍊。

開了咖啡廳後我才相信莫非定律是真的很強大,好不容易洗完所有碗兩點半買了便當回來,還沒打開的時候都沒事,一打開便當客人會零零星星接二連三地來,就是不讓我們好好吃一頓飯,因此窩在工作檯前三兩口亂扒,就蓋起來繼續做事。明明是小店,垃圾量卻超乎應該有的水準,垃圾之多像在省健身房的錢,又臭又重。所以開咖啡廳輕鬆嗎?只能說世界上沒有輕鬆的工作啊!

但是經歷了這一段,才知道每一分錢都得來不易,每天的營業額都是靠內場一份一份作,外場一盤一杯洗才得出來的,內場夥伴A說她下班去朋友聚會,身上會有食物的油煙味,我則是手上都有洗不掉的漂白水味和阿姨狼狽模樣,可是這都是我們努力工作賺錢的代價呀,請別輕易嫌棄我們QQ ~任何變成工作的夢想,仍會有令人難堪的一面呀!

是來來去去的客人,造就了我們的每一天

「謝謝,掰掰!」是店員能給最大的感謝

之前分享過幾次奧客,但讓我們永遠都會記得的是那些可愛溫暖的好客人。最後關店前還是不自覺想起這些人,也許他們不會知道文章前面所有的事情,但因為有它們的存在前面的所有付出與代價才有了無法衡量的價值。

1. 喝美式就能Get High的芬蘭姐姐們

兩位金髮的大姊姊常常是開門第一組客人,她們是我們最喜歡的那種類型:Long Stay而且不停續點。後來才發現她們是我以前去芬蘭交換的大學生,一位喜歡花生肉桂不加奶油厚片、紅醬蔬菜燉飯配黑咖啡,她的夥伴喜歡羅勒嫩雞帕尼尼和黑咖啡,最玄妙的是兩人常常喝完黑咖啡就像嗑藥一樣變得異常興奮,有時候很累的時候實在很享跟姊姊們說:「不管妳們嗑了甚麼,都給我來一點。」

2. 高中生弟弟也考上大學了呀!

之前提過會來念書的高中生,弟弟消失了一陣子後回歸,有一天甚至穿著西裝來喝飲料吃薯條,一問才發現他剛面試完某間醫學院,已經有學校念了!真心替他開心,很高興我們在他進入下一個階段時參與了一小段,炸了無數薯條和調了無數杯奶茶,一起畢業了,弟弟要加油呀!期待我們老了相見~ (弟弟面試上了老人照護的相關科系)

3. 霍特獎四人幫都吃我們薯條的啦!

從剛接下這間店時就有四個外國人經常在店裡討論,還曾經穿著套裝在小包廂裡排練,某天一看發現四人代表學校參加世界上最大的商業競賽霍特獎,還得了政大冠軍,準備去國外比決賽,就好像冠軍女兒裡賣雞肉的攤販一樣於有榮焉,哪天他們真的光榮獲獎,我們應該也能說「他們都吃我們店的薯條比賽的啦!」可惜無緣陪伴他們到巴黎比總決賽QQ

4. 表現優異的國中生以後大有可為

常常有穿著國中制服的一大群孩子們浩浩蕩蕩進門,他們夾帶著生澀的口氣非常客氣有禮貌,每次坐下來不提任何過分要求,出手闊綽的點了飲料和餐點,一群人乖乖地連線打電動,我們稱之為表現優異的好客人。有一次聽到一個小女生對著男生罵:「專注一點好嗎?」一聽以為弟弟討論分心,仔細一瞧原來是在打對戰時不注意,唉,弟弟,真的要專注一點啊!

5. 三人行不被愛的該稱為甚麼?

本來是兩個女生感情很好地在吃飯聊天,後來A女拿出電腦,B女離席很久後帶了一個陽光男孩回來,B女見到男孩的喜悅之情全寫在臉上,一開始以為A女是電燈泡,後來發現A女的目光也經常落在男孩身上,有一次甚至男孩來之前A女還拿出小鏡子打理自己。不知道這三人的劇情最後怎麼發展?但無聊的店員看得津津有味。不管是誰被愛了,友情愛情都很重要啊!

(以上純屬店員的腦補啦ㄏ)

人與人情感流動的瞬間都成為記憶

「謝謝,掰掰!」是人生必經的階段

其實交棒出去也不是三天兩頭的想法,可能沒聽我提過的朋友會覺得很突然,不過我覺得人生是這樣子,該去做的時候投入,該離開時圓滿結束。最後很順利地找到我們相信會同樣珍惜這個地方的新主人,要我說是創業失敗嗎?論創業賺大錢的確不成功,但我不遺憾也不覺得這是一次失敗的嘗試。

將近一年的時間在這個地方長大了很多(老了很多QQ),我對讓這一切成真的所有人感到無限感激,曾經受到的幫助不會忘記,在這間店說了無數次「謝謝,掰掰!」這次輪到這間店對我說了,在這個空間曾經流動過的喜怒哀樂再也沒有其他工作場域能夠如此強烈深刻,謝謝享窩豐富了我們的一年。

這次不說老話一句歡迎光臨了,享窩謝謝,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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